终于来到“藏东明珠”昌都。
离开囊谦,离开三江源,越野车进入西藏地界,经过类乌齐县,傍晚时分,到达“藏东明珠”昌都。昌都,藏语意为“水汇合处”,地处横断山脉和三江流域,亦是西藏与四川、青海、云南交界的咽喉部位,川藏公路和滇藏公路的必经之地,自古以来,昌都就是“茶马古道”的要地。
(资料图)
从未来过昌都,我脑中有关昌都的信息,只是歌唱家韩红的故乡,还有,历史书中解放西藏关键一役——“昌都战役”,发生在1950年的往事,黑白图片与影像资料只给我留下零星印象。而眼前的昌都,却是一座群山怀抱中的现代化城市,高层公寓、星级酒店、高架桥、步行街……一应俱全的城市公共设施,街道宽阔,市貌整洁。扎曲和昂曲相汇而成的澜沧江沿着昌都城汤汤而过,坐在沿江饭店里吃火锅,一杯冰镇啤酒缓解了长途跋涉的疲乏。
第二天清早上路,出昌都城,越野车爬坡上山,海拔逐渐升高,绕山公路边,身穿藏袍、头戴皮帽的藏人零星散落。拐过一个山口,顿时被眼前的景致惊艳到,只见连绵起伏的绿色山脉迎面扑来,绿到透人心脾,绿到深不可测,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几乎都要渗出绿色的汁液来。大山耸入碧蓝的天空,山头缭绕着绵实的白云,太过干净透明的天,让一切仿佛近在眼前,又让一切变得远不可及。
车窗外掠过一块路牌,上书“浪拉山”,心中一跳:原来这就是浪拉山啊!韩红的《浪拉山情》我会唱,可我从不知道,西藏昌都城外果真有一座浪拉山。而此刻,浪拉山就在脚下,在眼前、在身周。也终于体会,韩红为什么要在歌词里写下这样的句子——看白云,才看清了我自己;看山川,才看见了美丽……倘若这是我的家乡,我也会为浪拉山迷醉,为眼前浩大极致的绿而珍惜自己的每一缕目光。就这样,我们在深入浅出的绿意中行进,直至身心完全被侵略、被侵吞。
将近晌午,终于要进入传说中的天险——“怒江72拐”,也叫“川藏99道弯”,位于昌都邦达镇到八宿县境内。72拐,从海拔3100米起始,一路攀越至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口,再盘旋下降至海拔4200米的邦达草原,全程大约12公里。高原盘山公路上的12公里,因其险要而变得漫长和惊心动魄。怒江大峡谷本就是排行世界第二的峡谷,一个怒字,已知吉凶难料,何况要翻越近五千米海拔的高山。当地人曾有这样的说法,一不小心,汽车掉落怒江,沿着轰隆隆翻滚的江水,明天就到了云南。作为川藏南线的必经之路,正是因为险,才更具有挑战价值。
进入72拐前,我本打算亲自数一数这段盘山公路的弯口,来验证一下72这个数字是否准确。可是一经进入,便是一道接一道密集的弯口,惊险的路况让我完全忘了数数。只觉得世界在旋转,汽车不断地拐弯,再拐弯,在陡降的山路上不断下行,再下行,悬崖绝壁、高峰巨壑在身侧后退、再后退,每一辆行进中的汽车都小心翼翼,通过不断踩刹车来控制好每一个弯口的车速,车轮紧挨悬崖,减速、鸣笛、打轮、加油、回轮、腾空、落地……这既是考验司机的胆略与驾驶技术,又是考验所有坐车人的心理素质。彼时,我已完全不能拿起相机,随着汽车的颠簸,我只能紧抓扶手,盯住每一次急弯处的外侧边缘。仅仅12公里,我已感觉漫长到几乎用尽毕生的时间。事实上,我们花了将近两小时才走完72拐,出山口,回首望去,来路已被高山完全阻挡,此刻才发现,我的手脚是冰凉汗湿的,心里只剩下某种“荡气回肠”的惊惧与慨叹。
山下路口停车,藏民接上江水,替过往汽车冲刷滚烫的刹车片。洗车的小伙子普通话不太好,但他很乐意与我们攀谈:十年前,川藏路还没拓宽,走72拐那才可怕,雨季,泥石流冲断公路,堵上几个月是常事,都说是“死亡之路”。
“死亡之路”四个字从他黑红的唇间吐出,听着竟诙谐又轻松。
想起曾经看过的藏区地名介绍,“八宿”,藏语意为“勇士山脚下的村庄”。好吧,你走过千重山峦,走过滚滚怒江,走过无休止的急弯险坡,你没有晕车,没有葬身72拐,你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八宿,难道还不能称为“勇士”吗?
这么想着,我心里竟也泛起了一丝“勇士”的自豪。(薛 舒)
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