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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快消息!醉梦初醒

时间:2023-06-25 07:19:11    来源:哔哩哔哩

一、

石砖砌成的牢房,铁床棱角分明,似乎生锈了。我掀起被褥,跟一旁的马桶一样臭不可闻,我敢赌那里生了臭虫,正上方的铁栏杆拦住了进来的阳光。

我昨天刚被送进来,在水泥地上睡了一夜,虽然凉但是总比盖那生了臭虫的被子好多了——这群家伙连他妈的水都买不起,还把我抓进来——我至今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被抓进来。


【资料图】

昨天下午,我上旅店去收房费,刚打开门那一瞬间,我呆住了,一个人被抹了脖子,血从床上往下流,流到地上,渗进地砖缝隙之间,正当我魂不守舍之际,两个人把我架走了,抬到一辆车上,把我两只手捆起来,让我动弹不得,还用抹布塞住嘴——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路被押到这里,看守把我一把推进去,用钥匙锁了门就他妈走人了。

我扒着铁栏杆往外看,阳光打在沙场上——那是用来通风活动的场地——很亮,远比昏暗的牢灯亮,我看了看身上的牢服,它们又旧又破,缝着的编号隐约可见——47号。

远床端的地方有个小洞,透过去可以看到隔壁的人,隔壁的瘦得像麻秆,我低声问他:“你是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    低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因为盗窃罪被抓进来的,上个礼拜有两个人到我家借宿,说好的房钱第二天给,结果第二天什么都没给,我们找他讨要的时候他硬说什么也没有,直到治安官路过,他告我们抢劫,我妻子为了自保把我送进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苦涩。

这边的人境况都跟我一样。

毫无感情波动的男声在广播中响起:“午饭时间,有序走出牢房,前往食堂。”

看守从腰间掏钥匙,依次打开牢房的门,潮水一般的人朝食堂门口涌去,我伸手拿了一块面包和一杯水,面包坚硬得像石头。

啃着面包,我慢慢向通风区挪去,我没等到有人来保释我,我只见到狱警朝我走来,暴力地把我架起来捆在木桩子上,带了出去。

当蜂鸣声穿过我的耳朵的时候,仿佛有子弹穿过我的头颅。

二、

仿佛雷鸣般的,一阵喧嚣将我吵醒,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我一抬手打碎一个酒杯,酒液往脚下汇聚,碰到了猩红色的液体,我的脑子里一片迷蒙,眼睛睁不开,直到猩红的液体蔓延到我的脚边。

我眨眨眼,用右手撑起身子,眼睛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一个死人。他胸口的白西装上,血正在漫开,我向上抬头,只依稀瞟见了凶手的眼睛,我极其熟悉的眼睛,和摔落于地的手枪。

我摸到右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坐起来,我蹲在尸体边上,翻他的皮夹,钞票似乎没被拿走,名片上的照片和地上那张脸刚好对应,史特丹·阿格里夫斯,看起来是一场黑帮处决,不妙的兆头在我胸中冒了出来。

我捡起掉落的弹壳,在手里转了转,金黄色的金属闪着森冷的光,不妙的兆头已经验证——加比克家族香火仍在,弹壳上鹰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威士忌苏打的原因,我的后背冷汗直冒,头脑也变得模糊。

酒客都散了,我点上一支烟,夹在嘴唇间,我握不住烟——唐·克利斯柯特的葬礼在三天前举行,辛德·克利斯柯特接任了家族首脑,他的左右手现在似乎还没确定,帝国的根基很不稳固,假若这次不是克利斯柯特家族自己动的手,后果不堪设想。唐在五个月以前亲自选的两名手下通过了试验。亚特·凯文头脑出众,擅长谋划各种事务,然而沃伦·克利斯柯特在家族大战前却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他认为这类人在战争中往往活不长,然而遭到暗杀的却是沃伦自己。直到两个月前,辛德的一句话激起了亚特的本性。

辛德指着亚特·凯文对加特里安·德凯说:“家族里出了叛徒,我手底下三个纽扣人都在大街上坚信而死,要是这个软蛋只会说说而不会执行的话,我情愿叫他滚蛋。”

于是在当天晚上,叛徒刚在检票口查票准备通过的时候,两个蒙面人把他从车上拖下来,同时检票人员不知所踪,他们不由分说把叛徒塞进了后备箱,给他嘴里塞上抹布,然后驱车到了一个仓库,仓库够黑,黑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亚特手里拿着刀,腰间别着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站在里面,当嘴里塞着抹布的叛徒被摘下眼罩后,亚特问他:“你给谁了信息?”叛徒拒不回答,于是亚特把刀捅进了叛徒的肩膀,紧接着是腹部,又用力拧了一下,叛徒死命地喊叫,亚特从腰间抽出左轮手枪,对着冒血的伤口开了一枪。

“丢到海里面喂鱼。”亚特毫无表情地下令,手下两个纽扣人准备好铁笼子,把仍在汩汩冒血的尸体沉到海里,“圣餐礼”完成了。

三、

亚特的残暴让我惊讶不已,同时,自那时起,亚特的行踪就被隐蔽了,家族早已迁往拉斯维加斯,在那里,亚特掌管了一家地下赌场的安全。

尽管唐把我视作儿子一般,我仍能感受到家族对我的几分不信任——一切的事务仿佛都避开我进行,直到这次事件,家族最大酒店的掌管人史特丹·阿格里夫斯被人枪杀,而辛德没有继承父亲的警觉,家族以往的势力正在减小,也许这与内部人员的减少有关。

不经意地,我骂了一声——烟不知不觉烧到了手指,我把烟摁灭,站起身,头一阵疼,眼前发黑。

“去你妈的。”我用力晃晃头,又盯着弹壳看,笑了几声,“去你妈的,弗伦斯·加比克。”

死者还躺在地板上,我咕哝几声,刚想扶着桌子站起来,就听见了门外一片喧嚣——以及纳科特那金属一样的声音,我几乎没想起来,纳科特作为被家族贿赂的警官,也随家族一起修改了警员证来到了拉斯维加斯。

“老伙计,回屋歇歇吧。”我听见纳科特那金属般的嗓音响起了,紧接着,我的身子被两具强壮的身体架了起来,扔到一辆车上,在头碰到柔软的车垫之后,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我的手感觉到冰凉的水杯后,我迅速起身,头依然很疼,我四面环顾,看了半天也想不清楚我到底他妈在哪,又是哪个混蛋把我抬上来的,我趴在一张餐桌上,右手触碰到水杯,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战,我端起水,一口喝下去,冰凉的水让我清醒不少。

这时候,楼下传来脚步声,首先看到的是一头金发和一个托盘,女人的脸很漂亮但是让我感到很陌生,又有一丝熟悉。

“你他妈又是谁?”我眯起眼。

“被你差点送进局子那位。”

我抬头仔细端详了她两眼,鼻梁骨似乎削过,脸也更显V字,我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

“琳达·艾尔?”我轻声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挑了挑半边眉毛作为回应,随即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婊子养的,真是婊子养的。”我上下打量她,她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也许一开始我的预测就有错误,她穿着蓝色连衣裙,映衬着她蓝色纯净的眼睛。

我拉开百叶窗,向楼下望去——这儿真大,楼下是一个游泳池,太阳照在上面直接穿过水面照到水底,有五六个人在游泳,还有一群人围在一旁用阳伞遮着喝香槟,我克制住冲动,将琳达递来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你刚来那会吐得像个喷泉。”她坐在对面,盯着窗外。

“管他呢,还碰上一条他妈的命案。”我皱起眉头,用手指罩住眼睛。

四、

“别叫我琳达·艾尔,”她一脸不悦,“叫我琳达·布鲁达尔。”

我右手夹着烟,看了她一眼。

“都一样,艾尔死了几年了。”我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抿了一口,转身下楼,“我得先去拜访我的教父。”

光滑的大理石碑上刻着“普诺·克利斯柯特”,旁边放着一大束鲜花,我掏出唐最喜欢的雪茄,点燃,放在碑前,看着火焰蔓延,我伸出右手,在身上画了一个十字。我转身回去的时候,亚特皱着眉走过,他跨进一辆车子,司机早已准备好,车子发动了。

这时我看见了辛德左手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肌肉线条明显,满头金发,他叫夏诺·加莫尔特,能被选作首领的原因之一便是他跟随加特里安·德凯扫荡了加比克家族,并在三个月前解决了三个来刺杀唐·克利斯柯特的刺客。他使用细绳的手法娴熟,据说三个刺客都是被缴械后一个一个勒死,然后陈尸街上,挂在路灯下。“坚信礼”为这个看上去很宽厚的年轻人赢得了凶残的名号,他的手下都热衷于利用绳索将敌人绞死而非枪杀,当然,非不得已不用枪支,因为家族没有多少追查不到的枪支。

”亚特找不到弗伦斯那个婊子养的,在哪里,即使出动全部力量也一样找不到。“夏诺闷声说道,他的烟味道强烈,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们在东部的制片厂和酒店都空了。”

他把烟往脚下一扔。

史特丹·阿格里夫斯是家族在东部地区的酒店管理人,年近七十,在昨晚被加比克家族的人枪杀,尽管我听说过加比克家族流动在血液里的凶残,但我也想不到会追到拉斯维加斯来。我不知道我是否被列入了暗杀名单,但我并不怕他,虽然加比克家的人都不要命,我有枪,点四五的手枪,就藏在西装内袋里。

我走出这栋房子,比起在游泳池呆一下午,我更乐意去地下赌场转两盘,沃伦给了我一袋子的黄色500美元筹码,够我玩大半夜,我刚摆下一枚筹码,一对暗绿的眼睛盯住了我。

“玩一把吗?”声音有些暗哑而不乏热情,我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模样俊秀,身材变得更加丰满,是简·克利斯柯特,她还未婚,天天在外面鬼混。

我递给她骰子,她将骰子往上抛,九点,我同样掷了一次,运气不错,双六,简把三个筹码移给我,凑到我的耳边:“有事找你,快出来。”

我快步跑出赌厅,简轻佻的双眼已经变得严肃:“家族决定让你做顾问。”

等我回过神,简已经离开了。

只有我与弗伦斯·加比克见过面,家族由此认为我不是叛徒,因为我差点吃了好几颗子弹,想明白以后,我回到了公寓,用百加得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酒瓶掉落地面的声音很好听,那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唯一声音。

五、

我在阳光的照耀下醒来,用滚烫的咖啡使自己精神焕发之后,我穿上西装,把酒瓶扔到垃圾桶里,检查了一下手枪,把子弹下下来之后又重新装上,就在我以为这会是个美好的早晨时,门铃响了。

我推开门,是夏诺·加莫尔特。“唐叫你去他那里一趟。”

的确,唐·普诺·克利斯柯特已经把他的儿子塑造成了一个“受尊敬的人”,不久前,一对新婚夫妇的孩子在教堂受洗,教父就是辛德·克利斯柯特,他送了一块金表当作礼物。

我穿过几辆车的障碍,来到唐的办公区,他正拿着雪茄抽着,烟雾飘上天花板,他左手拿着一杯野格酒,恍惚间,辛德的脸似乎和教父的合在了一起。“你去再与弗伦斯会面,只有你知道他在哪里,你现在是家族的顾问,你可以选保镖陪你去,夏诺和亚特的人甚至他们本人都可以,但我要求的是最终的协议。”辛德说。

“给我准备一辆车,不需要人,我自己去,这不是一场暗杀会议。”我谢绝了夏诺的两个保镖,走出屋外,如果不是这么好的阳光,我都无法相信今天的天气有这么好。

我又检查了一遍手枪,仔细上了弹药,防止哑火后,我坐进黑色轿车,朝机场开去,飞机已经准备好,飞行方向是纽约,在某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弗伦斯·加比克还活着。唐·加比克垂死挣扎,我赶到后不到一小时,唐·加比克的手向空中乱抓,在痛苦中死去。加特里安·德凯的子弹打进了他的骨头,不时发炎,导致了他的死亡。

弗伦斯沉迷于吸食可卡因,有一段时间迷上了海洛因来缓解生理上的痛苦,他先前健壮的躯壳在毒品的驱使下变得瘦骨嶙峋,像一具骷髅,他的手甚至拿不起手枪。我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他杀了家族的人。

“克利斯柯特的人是你杀的吧?”我试探着问道。

“鹰纹,点四五,是我们的人杀的,”弗伦斯骷髅一样的脸上,眼睛射出寒光,令人不寒而栗,那寒光逐渐黯淡下去,我听见了身后的响声,从胸袋里拔枪,凭感觉迅速朝身后射击,加比克的两个枪手胸部与头部中弹,血液四溅,倒了下去。我将准心对准弗伦斯·加比克:“狗娘养的,我只是奉命来和谈,你他妈的竟然对我动手,去见你那伟大的父亲吧。”

我对准他开枪前,他的脸色有一抹错愕,随着火光闪过,弗伦斯的身体猛地向后弹,撞在墙上,又弹回椅子里,头垂了下来,血从胸口,头上往下流,一张纸片从他的手里滑落。

“圣主在上,逆我者死。

以十字为证,其必杀身。”

这字迹是唐·加比克,他的遗言只剩下了虚无缥缈的几行字,我把弗伦斯的身体翻过来,一张名片掉落于地。

“布雷尔·加比克”

反面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

六、

布雷尔·加比克是弗伦斯·加比克的孪生兄弟,习惯于吸食可卡因的不是弗伦斯而是布雷尔。他在那场家族之战中缺席,当时他因为失手杀了三个妓女在西部藏匿。

我暗自咒骂两句,赶紧坐上了回拉斯维加斯的班机。

当我回到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辛德一脸阴沉地坐在扶手椅上,“加特里安·德凯被加比克家的人暗杀了,他被人打了十几枪,吃了圣餐。”他低沉的腔调里含有一丝悲痛。

“那不是弗伦斯·加比克,弗伦斯在我们身边,而纽约的唐·加比克和布雷尔·加比克都已经死了——愿他们的灵魂安息。”我端起酒杯,装模做样在身上画了个十字,喝完了杯中的酒,对辛德说:“加特里安·德凯是被他们在哪里做掉的?”

“加德·D咖啡厅,艾尔·加比克被下毒毒死的地方,他们用车截住了他,在他刚反应过来拔枪的时候把他打成了筛子,我们在这里收到了一条鱼,而鱼腹里藏着一把微型手枪,是加特里安的,我们知道他被杀了。”

我转头向左边窗外望去,琳达·布鲁达尔正端着鸡尾酒杯,仓促地走来走去,太阳照在她金色的头发上,闪耀着光芒。我转回目光,强烈的日光让我头晕目眩,我用一大杯啤酒让自己镇静下来,却带来了一股从内心弥漫上来的不安,令我感到不适,正当我快要跪到地上的时候,不安又加深了,仿佛雷鸣般地,一声雷声贯穿我的耳朵,天旋地转。

我尽力把目光往窗外移,琳达怪异地抽搐了一下,酒杯从手上掉到了地上,清黄的酒液洒了一地,她的身体猛地下坠,像一只被击中的小鸟——她确实被击中了。金黄的头发下,一片红色蔓延开,像一片红色的苔藓,正在拥上她的头发,她的嘴紧闭着,而眼睛仍保留着淡淡的蓝色,有几分不解与忧伤。

一发子弹爆开了她的脑袋,不同寻常的是,我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像是加比克家族的人的身影,只接收到了一抹反光,是瞄准器的反光。我用镊子拾起子弹,一只鹰,血染透的鹰,正在用它血红的眼凝视我,我站起身,长吸一口气。

周围的人还没注意到动静,我眯起眼看向远方,酒精,香水和血液的味道混合着钻进我的鼻孔,我的手在发抖,但我内心并无畏惧,我合上她的眼睛,跑上楼去找辛德·克利斯柯特,他若无其事地抽着雪茄,闭着眼睛。许久,他说:“亚特会找到他的。”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简爱上了他,那个加比克杂种。”

家族贿赂的警官科尔森·纳科特已经成为拉斯维加斯最富盛名的警察,他沉醉于赌场的黑与白,和电影明星睡过觉,也上过荧幕,有了这些,他觉得一辈子值了。他为家族效忠,不止一次运用持枪许可证帮助家族处理了几个对家族有害的毒贩,他说过一句话,让唐·克利斯柯特绝对信任他:“我这一生都在做错误的选择,只有这一次我深信不疑。”

当下,他正在酒馆喝着酒,醉眼里,他似乎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在慢慢靠近,用铁丝勒住他的脖颈,慢慢向上绞,他想拔枪的时候,却发现手绵软无力,酒精与缺氧让他感到迷茫。

七、

那个夜晚,他和唐·普诺·克利斯柯特在餐厅一起用餐,他看的出唐完全信任他,所以他甘愿为这个家族服务,拿了不少钱。他思绪一转,回到了从前,三十岁以前,他还只是一个小警员,在纽约的大街小巷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有个黑人毒贩拿刀要捅他,他才冲这个黑人连开五枪,于是在那时起,唐便赏识他,贿赂他作为家族的后援。

画面一转,他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家酒店里和当时红遍全美的大明星一起用餐,她把自己用红酒灌醉,和他在酒店过了一晚,说实话,她是他生命中最好的一段经历。他终身未婚,因为结婚会影响他的工作,拉斯维加斯漂亮女人这么多,结婚又他妈算什么,他不止一次在酒吧里勾搭女人,再到酒店去,甚至从没得过性病,他以此为傲。

他的头脑混乱了,他看见自己在唐·普诺·克利斯柯特的葬礼上,很多人为他送行,神情肃穆,黑压压的一片西装领结,他也是其中之一。那天他穿了最昂贵的西装,当时他就在想,我的死亡也会是这样吗?

现在他也在想,我的死亡也会是这样吗?

酒精和缺氧彻底击溃了他的意志,他的手从衣袋里滑出,抽动两下,放弃了抵抗,垂了下去。两眼因缺氧而暴突,嘴因拼命喘气而张开。

第二天,门铃响了,在我看到信件之后,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一条小鱼,和科尔森的警官证,躺在里面。“科尔森死了,我们找到了他,给他吃了圣餐。”我沙哑地说道。

第三天,亚特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莱利,我怀疑有人给加比克提供了信息,我怀疑我们出了内鬼,我们的人正在被逐渐杀死。”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低吼一声,一头扎在沙发上。辛德让手下的人把他抬回别墅,紧接着走进会议室。

“我知道叛徒是谁了,”辛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叹了口气,“是简。”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我沉下脸,“你没法杀死她,你在等替罪羊的出现,在他杀了简之后,你就能找个借口把他做掉,你这个懦夫。”我拔出枪:“她在哪,我去解决她。”

他变了脸色,但是很快恢复平静。“我们是兄妹,我不能下狠手,我只能这么干,永远不承认我的命令。亚特·凯文会把弗伦斯·加比克处理掉,那样就无后顾之忧了。”

“那又如何,”我嗤之以鼻,“你将如何找到弗伦斯并且干掉他?他足够警惕,也有前车之鉴,亚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辛德双手叠起,长叹一口气。

“最后一搏吧。”

八、

我回到公寓,翻出一套信件,这是在加比克家族之战前弗伦斯寄给唐的信,我皱着眉再次展读,白色的信纸已经有些泛黄,黑色的字下面纸纤维凸显。

我用右手端着咖啡杯,突然看到一封信,由弗伦斯起草亲手书写的信。

“唐·普诺·克利斯柯特,

我以真挚的希望,认为加比克家族和克利斯柯特家族可以达成合约,并且这份和平一直延续下去,来共同对付其他家族的垄断生意,加比克有最大的贩毒体系,与克利斯柯特的优秀经济领导刚好相得益彰,两家人合则共赢,分则两败俱伤。

再之,我与您的女儿正处于热恋,我敬佩克利斯柯特家族温和文雅的作风,您的女儿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纵使您不认同我们家族的作风,还请您同意我与您女儿成婚。

弗伦斯·加比克”

令我没想到的是以杀手之名在纽约因残暴著称的弗伦斯竟然是最希望和平的一个,但是莱姆·斯雷德的所作所为为表面的和平埋下了祸根,也导致了悲剧的发生。现在,弗伦斯·加比克流亡在外,用最残酷的方法表达自己的痛苦。他杀死了克利斯柯特的两个头领,地下赌场的经营人和贿赂的警官。

最大的问题是,简·克利斯柯特仍深爱着他,唐知道这件事之后双眉紧皱。他无法让自己的女儿伤心,也无法与克利斯柯特家族和解,辛德则不同,他更年轻,也更冷酷。他能作出杀死弗伦斯的决定,这会儿,他已经决定了处决弗伦斯·加比克,并准备好被简辱骂一辈子。

远处天正在亮起,我甚至有些庆幸唐不在了,不然包括我在内的克利斯柯特家族会被悉数暗杀。“我会支300万美元出来,用来为一切做准备,我仍将派亚特去处理弗伦斯,并动用我们所有政治力量将他翻面,不惜一切代价。”

亚特舔了舔嘴唇,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下,扭头对唐说:“我会让他吃圣餐的,请您放心吧。”

“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是我下的命令,”辛德冷漠的面孔有些苍白,他端着一杯野格酒,向亚特微微点头,亚特则点头作为回复。

我回到赌场,和几个老赌客玩着,我四处环视,找不到简·克利斯柯特的身影,我拿起一旁的雪茄,走出门外点着,看着火星在烟头挥散入空气,像一盏红色的灯,但它那么微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木偶,在风与火的洗礼中随风飘荡。弗伦斯·加比克,你他妈的,还坚持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家族是为了什么,弗伦斯,你他妈的。

九、

在我倒上一杯酒后,门铃响了。我透过猫眼向外望,是安·拉克尔,我对好莱坞一向没有好感,但是她浑身湿透的样子看上去狼狈不堪,我将酒递过去,给她从衣柜里找了身女士衣物。

“你那发生什么了?”我漫不经心地喝着我的酒,金色的阳光打在安的身上,勾勒出她细长而饱满的身躯,将她全身的毛发染成金色,我盯着她细嫩的皮肤和古典秀美的脸庞,陷入沉思。

我没法集中注意力听她的回答,酒精与连夜的疲乏令我心力交瘁,我握住她的手,努力保持平衡,我闭上眼,紧皱着眉,走了几步,紧接着倒在床上。

一幕幕在我眼前徘徊,我在昏睡中找到了逼我醒来的理由,牢房与冰冷的枪支令我在昏睡中猛地醒来,我看见安躺在对面,我没叫醒她。一封信躺在桌上。亚特已经处决了弗伦斯,弗伦斯被用细铁丝绞死,亚特下手毫不留情,三百万美元随着笼子的沉底付之一炬,克利斯柯特家族在拉斯维加斯的合法权力终于安全了。

看完这封信,我在沉默里抬起头,简·克利斯柯特正用枪对准我,“是你干的吧?”她的温和语调少见地不带一丝感情,“你这狗娘养的。”我看看枪口,叹了口气,枪口那漆黑一片让我想起某人的深邃的黑色眼睛,我的神志恍惚了,我会想纳科特一样......

枪响了,我沉梦初醒,身上被冷汗打湿,扭头去看,安·拉克尔躺在对面,我没叫醒她。我拖着身子来到桌前,没有信,没有笔,没有枪和子弹,什么也没有。一个黑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我将手揣进衣袋,心脏剧烈跳动,我摸到了胸袋里坚硬冰冷的枪柄。我一把推开门,冲黑影连开五枪,火焰,弹壳与硝烟味回荡在狭窄的过道。

弗伦斯·加比克躺在地上,嘴里涌出血沫,我看见他右手上有一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上了膛,我把自己的枪放回衣袋里。我看见夏诺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我听见他说:“唐警告你小心点,亚特被弗伦斯这个婊子养的......”他的话戛然而止,在他看到尸体之后,他在身上重重画了一个十字,慢慢走进来。

“帮我处理掉。”我对夏诺说。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左臂在流血,突如其来的痛苦让我缩成一团,小口径的子弹像蜜蜂一样在我的伤口里嗡嗡作响,血从袖管不断涌出,和地上弗伦斯尸体下涌出的血混在一起。我迷离了,我仿佛看见酒液浸染了血液的红色,就像现在一样,就像先前一样。我深吸一口气,手撑在墙上,想维持身体的平衡,但是我失败了。我倒在那摊血里,满嘴是铁锈的味道。冰凉的血液从我的脸上漫开,逐渐凝固。

夏诺把我送去了医院。唐·辛德·克利斯柯特支付了医疗费用,这都是后来发生的。杀了弗伦斯·加比克之后,压抑的感觉消失了,直到一天夜里,这种感觉再次袭来。

简·克利斯柯特闯进了病房,用枪口对着我。

“是你干的吧,你这狗娘养的。”

我浅浅吸气,只有中国佬会相信托梦,所以我盯着枪口,我看见夏诺正从后面慢慢走来。“听着,简,如果可以,我也祝你和弗伦斯新婚快乐,但是前提是他没有背叛我的教父,你的父亲。”那一刻发生了很多事,简朝天开了枪,夏诺同时从后方将她的枪夺走,我一伸手打碎了一边的花瓶。医务人员听到响动马上赶来。

“没什么,”我说,“忙你们的去吧。”

简站在原地,眼神迷离,走到了门外。夏诺点起一根烟,夹在厚嘴唇之间,烟雾开始笼罩整个房间,我端起手边的威士忌苏打,一饮而尽。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头脑有些昏沉。我看见面前的石砖,坚硬的铁窗,与看守冰冷的枪口。“开枪吧。”我喃喃自语道,“让一切都他妈结束吧。”昏沉中,唐·普诺·克利斯柯特的身影再次浮现,他按下了看守的枪——一发子弹都没打出来。

我如释重负,眼皮重重合上,酒精让我睡得很沉,以至于我分不清哪一场是梦了——克利斯柯特家族安全了,加比克家族完蛋了,那就够了,管他妈的什么弗伦斯还是简的。

枪再次响了,没有子弹。响在我的别墅里,响在纽约的大街小巷,响在拉斯维加斯的医院,响在我这场不知多久才能醒来的醉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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